第87章 撐腰（上）

「新來的周主任到市場來了……」

「咦？這都快下班了，周主任怎麼過來了？」

「應該是陪著那個人來的吧？肯定是個大領導，沒看到周處長給他說話都陪著小心的樣子？」

「那是咱們博物館的趙副館長，連他都不認識，你小子怎麼在古玩市場混的啊？」

就在古玩市場一天的生意即將落下帷幕的時候，在市場入口的地方發生了一個小騷亂，原本正打包收拾著攤位準備撤的那行攤主們，紛紛沖著一個三十多歲戴著眼鏡的中年人打著招呼。

作為金陵博物館的一份子，古玩市場也是很受官方重視的，在古處長被拿下之後，很快新處長就到任了，不過這位姓周的處長，級別卻是實實在在的副處，他原本就是後勤處的副處長，現在兼任了管理處這邊的工作。

周處長一畢業就在博物館工作，到現在也有十多年了，雖然以前不怎麼來市場這邊，但也有很多攤主認識，自以為能說上話和前兩天去拜訪過周處長的那行攤販們，都湊上前遞煙的遞煙，問好的問好。

當然，也有眼尖的攤主們，一眼就認出了走在周處長旁邊的那位，原本想上前的腳步就停住了，因為他們知道，這位趙副館長很有可能會接任博物館一把手的位置，以他們的身份，卻是和其說不上話的。

管理處的臨時工二劉等人在前面開著路，周處長陪著趙洪濤很快就走到了方逸的攤位前站住了腳，還沒有開口說話，就讓周圍的那行攤販們倒吸了一口冷氣。

前幾天方逸的攤位發生衝突的時候是在周末，那一天遊客很多，大家都忙著賣東西，一點小衝突並沒有吸引多少攤主的目光，見到孫老和趙副館長的只是極少數人，那天發生的事情，也都是由這幾個人口中傳出去的。

說實話，古玩市場內的絕大部分攤販，對於那天傳出來的事情都不怎麼相信，博物館的領導是什麼級別，怎麼可能會為了一個小攤販將古處長送進監獄呢，很多人都認為是古處長得罪了領導這才倒霉的，和方逸他們應該關係不大。

但是今兒見到趙副館長直接就走到了方逸他們的攤位前面，那些人心裡頓時明白了，敢情這幾個平時不顯山不露水見人就喊哥的年輕人，還真是有著偌大的背景。

「或許只是湊巧吧？」

剛才讓老馬出言警告方逸攤位的那行文玩攤主，心裡冒出了個僥倖的念頭，如果趙副館長真是和方逸有關係，那麼他們日後在這個市場就很難混下去了。

要知道，古玩市場原本就是朝天宮的一份子，這裡所有的鋪面和攤位都歸屬博物館所有，能不能在這裡干，幾乎全憑博物館管理處的一句話。

就算你簽了多少年的合同，他們也能以一句公家佔用的名義將鋪位收回來，還不用掏一分錢的賠償，以前就有人被古處長收回了鋪位，那人不服氣到處去告管理處合同違約，但那人告了兩年，也沒能在市場內，再拿到一平方米的鋪位。

別看在古玩市場風吹日晒的早晚出攤辛苦的要命，那些攤主們每天也都喝著小酒罵著管理處，但如果你讓他們不幹，恐怕卻是沒有一個人會答應的，原因很簡單，那就是這裡很賺錢。

金陵博物館作為國家級的旅遊景點，在很大程度上可以保證古玩市場的人流量，俗話說有人才能有生意，所以只要頭腦靈活一點再加上嘴皮子能說會道，在這個市場裡面一個月少說也能賺上三五千塊錢。

在如今金陵平均工資才千百塊錢的現在，一個月要是能有三五千的收入，那足夠一家三四口人活的很滋潤了，試問他們怎麼敢去砸自己的飯碗呢。

不過讓那些剛才找了方逸麻煩攤主們心碎的是，趙副館長還真是沖著方逸去的，來到他攤位前的第一句話就是：「方逸，怎麼，準備收攤了？」

「是，正準備收攤呢，趙……趙館長您這是來視察工作啊？」見到趙洪濤過來，方逸也是愣了一下，還好他反應快，將話到嘴邊的趙哥兩個字改成了趙館長。

「胖子，怎麼回事？」方逸回頭看了胖子一眼，發現胖子目光遊離的躲開了自己的眼神，心裡頓時明白了，估計是胖子剛才氣不平，偷偷打了電話找趙洪濤了。

「小方，這毛筆字是你寫的？」趙洪濤沒有表現的特別親切，但態度也不疏遠，真的像是在視察下面單位工作的時候和攤主們閑聊幾句的樣子。

但看到這一幕的人，心裡無不都像明鏡似的，這古玩市場上百家攤位，怎麼趙館長誰都不找，偏偏去找方逸說話呢，要說他們之間沒關係，怕是三歲孩子都不會相信。

「媽的，有這關係不早說，這不是麻子不是麻子……是坑人嗎？」

那些剛剛讓老馬警告方逸他們的人，心裡都快哭出來了，早知道方逸有趙館長的關係，他就是扯著個喇叭在市場裡面喊，他們也不會多說一句話的。

「趙館長，是我寫的，攤位剛開張，做了個小廣告……」方逸笑了笑，他知道趙哥是在用他的方式來給自己撐腰了，這個情方逸必須得接著。

「嗯？周處長，我看小方做生意就很靈活嘛……」

趙館長回頭看了一眼周處長，開口說道：「有競爭才能有活力，有活力才能把市場搞好，對於像小方這樣的商戶，你們管理處要多多扶持才對……」

到了趙館長這種級別，官話套話那是隨口就來，他說的這番話雖然是在敲打著某些人，但誰也找不出毛病來，領導視察工作做出指示，那豈不是理所當然的事情。

「趙館長說的是，前段時間小方他們見義勇為，我們正想著給他們的攤位減免一些費用呢……」趙館長話聲剛落，周處長就接了過來，對於自己這位老領導過來的意思，他自然是心知肚明。

周處長原本就是趙館長這一系的人，只不過以前市場管理處被另外一位副館長的嫡系古處長把持著，周處長的級別雖然要比古國光高，但對管理處這塊的工作，也是無從下手。

這次古國光栽了，那位副館長也受到了一些牽連，雖然不至於被抓進去，但博物館一把手的寶座卻是離他而去了。

另外還有消息說在近日那位副館長將會被平調到另外一個單位，誰都知道，這位副館長說是平調，實際上卻是被貶職了，要是沒有意外的話，這輩子就是喝茶看報等退休了。

博物館發生的這些內鬥，周處長自然比誰都清楚，方逸是孫老弟子的事情他更是親耳從趙館長口中知道的，所以此刻在方逸面前，周處長可是不敢有絲毫的託大。

「見義勇為是每個人都應該做的，這也是周處長對我們的教誨和要求，我們始終都是牢記在心的……」領導們來給你撐腰捧場，方逸自然要識趣，當下將姿態擺的很低，更是將周處長一頓好誇。

不過方逸這話聽在別人耳朵里，卻是赤裸裸的拍馬屁了，以前古國光將管理處經營的針插不進，周處長的話在古玩市場壓根不好使，更何況方逸他們才來幾天，現在恐怕連以前古處長家的大門朝哪開還都不知道呢。

「行了，不耽誤你們收攤了，周處長，咱們也回去吧……」

趙館長拿捏這種事情的方寸自然是很準的，今兒他來的意思已經表達出來，再說下去就有些過猶不及了，當下和方逸耳語了一句之後，一行人徑直出了市場。